荣获“中国十大杰出青年技师”称号的苗俭正在智慧地工作。
7月11日下午,当记者走进上海航天局804所底楼车间,一群蓝制服的工人们正在紧张工作着。车间中央,摆放着目前该所最先进的一台龙门数控机床,站在一边操作的就是苗俭。在这个男人扎堆的领域,她一干,就是十几年。时间再紧,图纸再复杂,一个个“精美”的零部件,总能从她手中按时诞生。面对“中国十大杰出青年技师”等荣誉,这位上海姑娘笑着拍拍身旁的“闺中密友”,坦言功劳“有它的一半。”
“铣工”是洗衣服的? 1977年,小苗俭出生在一个知青家庭。因为父母支内,苗俭小时候记忆最深的是搬家,9年之内光学校就换了四五所,由于姐姐之前考上了财会中专,因此从小全家就把考大学的希望寄托在了成绩一向不错的妹妹苗俭身上。为了考上重点高中,小苗俭在中考前,甚至还主动放弃了一次直升普通高中的机会。
然而,命运就是喜欢开玩笑。1992年,小苗俭一时粗心,考试没有发挥好,以10分之差无缘重点高中。并且,“阴差阳错”进入劳动局第二技工学校。录取通知书上,看到自己分配到铣工班,小苗俭对这个金属偏旁的“铣”字一脸茫然,连连问妈妈:“这个字怎么念?和洗衣服有关系吗?”
到了学校,班里50多名同学,只有零星几个女生。“这个行业是男性的特长,女孩子是学不精、做不久的。”最初,听到社会上的传言,让16岁的苗俭一度很迷茫。看到学生情绪不对头,同样身为女性的实习带教朱老师,带她去了车间。短短10多分钟,当一个粗糙的铝合金方块,从老师手上“奇迹”般变成了光滑的六面体时,一下子,苗俭的眼睛亮了起来。
在老师指导下,她逐渐掌握了铣加工的基本技能,也从中找到了乐趣。进校一年多,便取得了校铣工竞赛的第一名。在毕业时,不仅手拿车工、铣工两张技术证书。到了三年级,由于成绩优秀,她又被分进了刚刚兴起的数控机床班。
差点“错过”航天局
然而三年后,命运再次让苗俭经受考验。
1995年毕业时,技校男生非常吃香,很快就被用人单位“抢”光了。而成绩优异的苗俭,由于是女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单位。
8月,上海航天局804所来到技校,要求招收一名铣工,但前提是男生。然而连连看了几个档案,工作人员都觉得不满意。“有一个小姑娘,成绩很优秀,还是班干部,不知能否考虑一下?”见此情景,技校老师把苗俭档案递了过去。
“干铣工很苦阿,在我们单位还要经常加班,你一个小姑娘,吃得起苦吗?”面试时,工作人员故意问。
“没问题。男孩子能干的,我也能干!”苗俭答道。
被她的诚意所打动,那年,804所破格录取了她。
那时,车间里没有空调。夏天,在30多摄氏度的环境里,机器马达一开,铣刀高速旋转产生的热量,几乎每天洗“桑拿”。冬天,按照操作规定,天气再冷也不能戴手套。暖和的手每每一碰到冷冰冰的机器,会感到钻心的寒。甚至在加工时,金属碎屑会不时飞离高速旋转的铣刀,一个躲闪不及,就会溅到脸上、脖子上,烫出一个个小泡……
大家原以为,这个上海姑娘可能会“娇滴滴”,可很快发现,苗俭从不叫苦,也不叫累。刚开始,她连图纸也看不明白。可她虚心向师傅求教,更加拼命充电,短短一年,就学会了独立操作机床、制造零部件。
后生“打败”老法师
804所主要生产航天产品零部件,精度要求非常高,很小的误差,都可能造成重大的失败。而一些国家急需的武器装备,时间进度非常紧张。从任务下达到完成,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为此,1998年,上海航天局搞了一次技术“大练兵大比武”,凡是中级工以上都能报名。
作为804所两名代表之一,年轻的苗俭被推选参加比赛。但出乎意料的是,单位悄悄把只有中级工资格的苗俭“拔高”成高级工组。“我知道后,吓坏了,整晚上都没睡着觉。”苗俭表示之所以紧张,是因为虽然考题一样,但中级工的零件误差只要求在10丝米以内(1丝=0.01毫米)。而高级工,要求必须在5丝米以内!
硬着头皮,苗俭和一群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上了操作台。心想反正是新手,考砸了也不丢人,索性抛开了包袱。半个多月过去了,当所里老支书兴奋地告诉苗俭取得第一名时,苗俭第一反应,怀疑领导是不是把名字搞错了。
几天后,其他研究所的一位老技师找到苗俭主动“报料”,称自己是这次比赛的第二名。“小苗,我特意去查了分数,你只比我高0.3分,后生可畏啊。”当这位50多岁的老技师向她握手祝贺时,苗俭仍然不敢相信,自己一个中级工竟然赢了“老法师”。
在技术日渐成熟之际,年轻的苗俭开始担当重任。在一次国家航天重点工程某型号重要部件加工时,苗俭大胆牵头提出了夹位和定位装置改进方案。使得产品的五点动平衡重量误差,从2克提高到1克,产品合格率从50%提高到100%。“航天产品加工,没有国外的技术和经验可以借鉴,必须自己摸索。既然认定了这条路,就一定得做出成绩来。”苗俭说。
成功转型智能工人
然而,就在铣工行业“一帆风顺”的同时,年轻的苗俭再次把眼光“瞄准”了更尖端的技术———数控加工。
“数控机床集机、电、液于一身,要求操作者必须具备机械、加工工艺以及液压、气动方面的知识,也要具备电子计算机、专业英语、自动控制、驱动及测量技术。”苗俭觉得在单位一直做铣工虽然也不错,但总觉得,不能把技校学的数控技术荒废了。”于是在1996年,苗俭毅然考上了“数控专业”大专班。于是每个双休日早上5点,家住宝山区的苗俭,从上海的东北角辗转到上海的西南角参加培训。中间需要骑一段自行车,然后换三辆公交车。2000年,她又继续报读了数控高级班……
机会终于来了!2002年,804所引进了第一台“龙门数控加工中心”。“我建议,让小苗来操作。”深知自己的宝贝徒弟“磨刀”已久,师傅主动向领导推荐,由25岁的苗俭独立担纲操作机器。
然而,从书本理论到实际操作,仍有很大距离。为此,这个不服输的姑娘一边泡技术图书馆,一边向当年的数控班同学请教。两个月后,当设备安装调试完成时,正值研究所几个型号航天零件加工的高峰期。在几乎没有进行编程操作培训的情况下,苗俭顶着压力,凭着厚实的理论实践功底,克服种种困难,终于出色完成了任务。
脱下工装亦是本色
“航天,是让女人走开的地方。”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在航天领域要做出一点成绩,女性比男性要付出更多的努力。然而,这些年来,年轻的苗俭代表上海航天局,赢得了无数鲜花与掌声。
2003年,苗俭等人参加了在上海市比赛,最后获得了团体第一、理论第一的佳绩。2004年10月,苗俭又一次参加全国第一届数控技能竞赛,通过选拔后,成为9名职工组选手中唯一的女选手。并且在那个时间段,同时参加专升本考试。最终,苗俭不仅获得全国16名,还以高出分数线20多分的成绩,被同济大学的机械本科专业录取……
在别人眼里,苗俭是个“女强人”。然而,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脱下工装,苗俭和普通上海女孩子没有什么两样。逛淮海路、逛外滩、去城隍庙小吃,甚至偶尔还会跟妈妈撒撒娇。
即便破格成为“双料”高级技师后,苗俭也从不摆架子,还是习惯大家亲切地喊她“小苗”。并特意纠正记者不要当面称她“老师”,叫她“苗姐”。
“我很开心,做了一名航天技术工人。很开心在机床上,拥有美丽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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